
1957年11月,广东省琼剧团女演员巡演三亚留影。前排左起:冠玉、红梅、湘文、金梅、楚琼、广珍;后排左起:白燕、秀娟、爱花、远英、少妹、惠玲、月英。
王湘文(左五)演《红色娘子军》时的剧照。
岁月带不走王湘文眉宇间的雍容和淡定。
1960年代,琼剧《红色娘子军》开始公演,大受群众欢迎。时至今日,许多老戏迷仍对剧中的几位主演怀念不已,王湘文,就是其中一员,她当年曾在《红》剧中扮演了女指导员一角。在老戏迷的口中,王湘文有一别称———红梅三。
第一次见到王湘文,是2009年元旦过后的海口。在海府路的一个咖啡厅里,海南日报记者到达时,70岁的王湘文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桌子旁,蓝底碎花旗袍,外披一条黑色毛大衣,素雅端庄。
韶华易逝、红颜已老,如今在王湘文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琼剧舞台上“红梅三”的青春靓丽,当年那双让剧团所有姐妹都羡慕的白白嫩嫩的美手,随着岁月的流转,也已失去了光泽。但岁月带不走湘文的眉宇间雍容、淡定的大气,这位温言细语,优雅大方的老太太,还有一段别样的戏剧人生。
姐姐如母撑起苦难之家
1938年出生的王湘文,童年过得很开心,父母疼爱,姐妹友爱,一家人的日子很幸福。变故发生在海南解放前夕。回想起当年的事情,王湘文有些心酸,“爸爸和妈妈先后离开了海口,很久都没回来,只留下我和三个妹妹,后来才知道他们去了台湾。”
父母不在,仅靠外婆给人洗衣、烫衣供王湘文四姐妹吃饭和读书,在海口的生活越过越艰难。无奈之下,1950年,外婆只有把四姐妹送回了她父亲王梦云的老家遵谭镇的儒文村。“回到农村后,虽然生活上有亲戚帮忙,但大家也都不富裕。我就想,家里现在我最大,应该由我来照顾妹妹们。”那年王湘文刚从小学毕业,12岁。
为了撑起这个单薄的家,王湘文费尽了心思。家里吃的不够了,她就带妹妹去人家的地里捡别人收剩的蕃薯;没钱了,就捡柴火挑到镇上去卖,或者帮附近村子到集市卖东西的人挑货换工钱。但是,零工的收入不稳定,而此时三妹王播文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学费,对于这个没有父母支撑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幸运的是,那时政府要在遵谭一带修路,需要大量的碎石,于是我和妹妹们每天都去捡石头到收购点去卖。收购点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们年纪这样小就要出来赚钱,非常同情我们,有时候我们捡的石头不够一立方他们也按照一立方算钱付给我们。”聊起那段艰苦的生活,湘文显得很平静。
但政府收购石头的活很快就没有了,学费还不够,怎么办?湘文又动起了脑筋,她请婶婶教她织毛衣。“我很快就学会了,而且织得又快又好,三天就织一条,周围村子的人都爱请我帮他们织毛衣。”
说起自己的织毛衣技术,王湘文很自豪,“那时没钱买油点灯,晚上要赶工织衣服时都是靠手感的,摸黑干我照样织得很漂亮。”就这样,王湘文凑够了妹妹的学费。
但是,那时候大家的经济情况普遍不好,也没有多少人经常有钱买毛线请人织衣服,很快,湘文就没工可接了。为了继续供妹妹们读书和生活,13岁的湘文只有离开村子到海口城区给人家当保姆挣钱。
1955年,集新剧团在社会上招考演员,王湘文大胆前去应聘,竟然考进了琼剧团。有了固定工资养家,湘文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从“甘草”到“红梅三”
在当时,“新群星剧团”与“集新剧团”可谓琼剧界的“两大军团”,两个剧团的班底几乎囊括了海南琼剧界的精英,名家荟萃。在海口他们经常演出,周末还加演日场。“我能进集新,真是很幸运。当保姆时,街道上的琼剧票友常常会扎堆交流,我偶尔会去学唱几句。有次被集新剧团的一个编导听到了,觉得我音质不错,就叫我去报考集新。没想到经过考试剧团真的收我了。”
湘文是半路出家,没有一点琼剧表演的基础,所以进团后就得从各项基本功学起。回想起那段初入行的日子,王湘文笑着说:“那时我就像是中药里配药的甘草一样,什么替补的角色都上,只要是我能胜任的各种杂角,领导一叫我就上场。”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老话用在王湘文的学戏生涯上很合适。经过几年的磨炼,王湘文的琼剧表演水平逐步提高,开始在一些剧目中担纲重要的角色。然而,让王湘文真正在海南琼剧戏迷中打响名号的还是被调去岛西剧团的那段时间。
1957年,昌感县(现东方市)成立了岛西剧团,剧团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台柱。因此岛西剧团向已经升格为国营广东琼剧团的集新剧团请求支援,要求派一个能演会导、能文能武的主力演员到团里,一边演出一边指导其他演员。最后这个差事落到了湘文头上。
到了岛西剧团后,由于功底过硬,又连着主演了许多精彩的剧目,如《穆桂英》、《秦香莲》等,王湘文在昌感“红”了起来。红到当时出海回来的渔民,如果看不到她出场,就不掏钱买票。戏迷们亲切地送了王湘文一个称号———红梅三。王湘文笑着说,“黄红梅是当时琼剧界有名的花旦,观众们认为我的表演还可以,但是水平又达不到红梅二的标准,所以就叫我红梅三喽。”
1959年,王湘文调回广东琼剧团,刚好这时剧团正在排演《红色娘子军》,她就被指派饰演女指导员一角。王湘文出色的琼剧表演给戏迷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偶尔到海口人民公园里散步时,湘文还是会被一些老戏迷们认出来,热情地上前跟她打招呼。
留港“信使”牵起两岸纽带
1981年与父亲王梦云在香港见面后,王湘文的人生轨迹又有了变化。正是由于香港热心的琼籍人士的帮助,王梦云与王湘文父女才有了通信以及后来在香港见面的机会。王梦云觉得,当一个“中间人”,帮助台湾的琼籍人士与留在大陆内地及海南的亲人进行沟通,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他希望女儿湘文能担当“信使”的角色。
“要做这件事,就要留在香港。当时我没有一下子答应爸爸,毕竟我在海南的琼剧院还有一份正式工作。”经过考虑,王湘文最终还是同意了父亲的想法。1982年,王湘文定居香港,当起了信使。二十多年来,她帮助琼台两地那些一度失去联系的亲人朋友转信,甚至到处奔波帮助台湾的一些老人寻找失散在内地的亲人。在她帮助的这些台湾人中,有琼籍军官,有琼籍的老兵,甚至还有其他省籍的老兵,直接找上门来请求湘文帮忙寻人。海南许多有亲属在台湾而无法联系上的人也经常去找湘文帮忙。
“不管有没有帮到忙,他们都很感谢我。”比如琼籍将领吴道南留在海南的一个女儿,很想打听父亲的下落,但总是问人无果,最后她找到了湘文。湘文通过台湾亲友的帮忙,最后打听到吴道南已经去世了。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但这位女士对王湘文仍是非常感激,“那时她对我说,不管如何,总算知道了确切的消息,心灵上有了安慰。我爸爸说得对,这是做好事。”多年来,王湘文一直忠实地履行着当初对父亲的承诺,当一个“公益”信使,为两岸的沟通牵起了一根纽带。(记者 许春媚)
灯光照出来的缘份
王湘文与丈夫柯圣受的爱情经历了人生风雨,愈久弥坚。
2010年就是王湘文与爱人柯圣受的金婚之年了。说起两人的爱情,王湘文笑说,那是灯光照出来的缘份。
写黑板报时撞出了感情
考入集新剧团后,由于湘文写得一手好字,因此团里凡有写海报、黑板报之类的工作,她总会被派到活。剧团的工作时间大多都是在晚上,每次要写黑板报总得等到演出结束之后。在黑暗的环境里是写不了东西的,那时候柯圣受是团里的灯光师,王湘文在写字时他总是想办法弄来灯光为她照明。一来二去,两人越聊越熟,两颗年轻的心也越走越近,最后发展成为一对恋人。
1957年,王湘文被调去岛西剧团。在被调走的初期,很多人以为王湘文没有机会调回海口了。王湘文说,“当时就连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一度对这段感情能否走下去有些担心。”虽然身处两地不能常常见面,柯圣受却经常写信与打电话给王湘文,两人的感情仍然很深厚。
为爱坚守矢志不渝
两人的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王湘文说:“其实那时候组织反对我们在一起,有一个原因是我的家庭背景。”那时候王湘文的父亲在台湾,而且是身居重职的名人。而柯圣受则是来自一个根正苗红的工人家庭,他本人还是个共产党员。在当时的政治气氛下,家庭出身迥异的两个人竟然谈起了恋爱,在某些“有政治觉悟”的人看来是大逆不道。尽管周围不时会冒出反对的声音,但柯圣受一直坚守着他的爱情。
洞房之夜出演琼剧
1960年,王湘文嫁给了柯圣受。“我到现在还记得结婚那天团长王黄文对我说的话。他说,‘大了,嫁了。’当时我听了眼泪直流,因为没有爸爸在身边,感觉团长的这句话就像是父亲对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儿讲的,很窝心。”但是,王湘文却只当了“半天新娘”。因为晚上还要参加《红色娘子军》的演出,王湘文只参加了中午的酒席,下午就为演出做准备去了。
“新娘子在哪呀?“柯圣受笑说,这是那天下半场婚宴中来吃喜酒的亲友们问得最多的问题。
几十年的婚姻生活,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但两人却坚定地牵着彼此的手走到了今天。“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我看中的就是她。”柯圣受又一次温柔地重复他半个多世纪前说过的话。(记者 许春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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